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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來與你扯一扯,舍利塔的故事

遺寺挖出了一個舍利塔,據稱內有前輩高僧指骨舍利。塔看起來普普通通,年深日久,石料上還有裂紋。遺寺對香客許諾,拜此塔可保家門平安,

保日進鬥金。

“家門平安是說他們,日進鬥金是說我們”,空舟說。

澈丹:“咱真能保人家家門平安嗎?”

空舟:“盡力唄。”

澈丹:“……師父,你看,我們建寺才幾年,建寺的人是大方丈那個黑社會師父,再往前這裡也沒有和尚,突然挖出個舍利塔……”

空舟:“不突然。”

澈丹:“啊?”

空舟:“這舍利塔我跟你大方丈策劃好久了。”

遺寺作為一個建寺不過幾十年的小廟,又緊挨著少林,想要不被吞併,靠武力便可,但想要在少林的陰影下香火旺盛,光靠舌燦蓮花可不行。大方丈愁白了頭皮,終於想出了這一招。

澈丹:“就是弄個假舍利塔啊?”

空舟:“這只是第一步。”

澈丹:“然後呢?”

空舟:“然後,我們要把遺寺變成名勝古跡。”

澈丹:“師父,我有一個問題。”

空舟:“想問我們怎麼做嗎?”

澈丹:“想問你們還要臉嗎?”

舍利塔推出當天,香客如雲,都是來求家門平安,日進鬥金的。空巫禪師在塔旁肅立,合著十跟送香火錢的香客們嘮嗑兒,還是一嘴東北話,“平安是福,錢財是糞土,大家求求平安就行了,要那麼些錢幹哈啊。”

有香客問:“空巫禪師,平常出來見客的不都是空舟禪師嗎,今天怎麼改您了?”

空巫表情得意,“這塔是我發現的嘛,這是我各個兒結的善緣。”

澈丹聽到這兒跑去問空舟,“師父,這塔就是他做的唄。”

“嗯”,空舟正往院子裡走,邊走邊說,“你空巫師叔最早做那個版本比這浮誇多了,大理石鑲金邊兒的一個玲瓏小塔,霧氣繚繞,裡面還冒著七彩佛光,讓我給砸了。”

澈丹:“嗯,看起來也太假了。”

空舟:“沒,我就是沒拿住。

澈丹:“……”

空舟:“我當時愣了一秒,就想出了你剛剛這個解釋。趕緊說這看起來太假了,哪有高僧舍利塔弄得跟青樓模型似的,樸素點兒。說完他點著頭改成現在這樣了,沒想到效果挺好的,這就是善緣吧。”

澈丹:“師父,你往哪兒走?”

空舟走到院中,往牆上一指,澈丹看到大院空牆上多了一行大字:“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”

空舟:“我準備跟香客們說,這是六祖惠能來遺寺傳法,留下的墨寶。”

澈丹:“……六祖不是不認字兒嗎?再說你以為香客都瞎嗎?這大院他們又不是沒來過,憑白牆上多出這麼行字,墨都沒幹透,人能信嗎?”

空舟:“憑白多出來怎麼了,我本來也沒打算說這字是古時候傳下來的,這是惠能老人家顯靈了昨天半夜寫的。以理服人不行的時候,

就以鬼神服人,這經上都寫了。”

澈丹:“哪寫了啊!”

空舟:“別喊,走,跟我去後面看看空道師叔他們許願池修好了沒有。”

許願池倒不是名勝古跡的一部分,只是所有名勝古跡都有個許願池。有可能本身也不是許願池,但遊客們不管,在遊客們眼裡,只要是個水坑,就要許願,就要往裡扔錢。

空舟禪師雲遊時,曾去過一個大寺,親眼見傍晚時分逆著夕陽出來幾個僧人,手拿麻袋,長杆,長杆上面掛個網,見著水坑就往裡紮。一會兒麻袋就裝滿了,又濕又沉。

澈丹:“我也聽說過,不光許願池,香爐裡,假山上,佛像上,都是錢,唉,拿錢砸我佛,把我佛當什麼人了。”

空舟:“對,應該直接砸我們嘛。”

空道作為一個日本人,頗懂園林設計,池子弄得雅致,

簡潔乾淨,想到將來要往這裡面扔錢,澈丹覺得很糟踐東西。池子裡還有假山,空舟非說這假山是空道從日本背來的,也是大師作品。

澈丹扭頭問空道,“師叔,真的嗎?”

空道搖了搖頭:“真。的。”

澈丹歎口氣:“師叔,你沒事兒練練中文唄。”

遺寺搞了這些花樣後,香火果然有所提升,尤其是舍利塔和六祖惠能那幅字,很多人跑來瞻仰,參悟佛法。

一日傍晚,澈丹獨坐在舍利塔前發呆,手邊兒放著麻袋和長杆。大方丈不知從哪兒溜達出來,問澈丹:“還覺得我們這樣做不對啊?”

澈丹趕忙起身行禮,“有點兒。”

大方丈:“在這兒想什麼呢?”

澈丹:“我是想,這塔是假的,那裡面這指骨舍利是誰的呢?我偷偷看了,確實是指骨啊。”

大方丈:“嗯,只是不是舍利罷了,

那是當年我師父,也就是咱們遺寺創始人的指頭。他自己砍下來的。”

澈丹:“……早聽我師父說是位黑社會,為什麼砍啊?”

大方丈的師父法號叫惠能,自己給自己起的,當年他撿了本經書,領著一夥兄弟上山建寺,幹起這普度眾生的勾當,就隨便起了這麼個名字,後來才知道跟六祖撞了。沒人知道他是不是本來就知道六祖名號,反正他說不知道。

一天惠能讀書,讀到了割膚施鷹的故事,說有一位高僧為了救一隻快餓死的老鷹,割了自己的肉給它。惠能讀完,心下大悟,喊聲“牛逼”,就抄刀把左手食指剁下來了,然後環顧一周,身邊只有他徒弟大方丈一人,於是問,“你吃不吃?”大方丈說,“不吃。”惠能說,“不吃我不白砍了?”大方丈說,“真的白砍了嗎?”

惠能被大方丈問住,呆呆坐下,盯著自己的左手發呆,足足坐了三天沒動地方。三天后惠能對大方丈說,“確實是白砍了。”

又說,“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”

大方丈對澈丹說,“所以,拿這麼根指骨冒充舍利,不過分吧?”

澈丹:“南無,不過分,這就是舍利。大方丈,我想通了,你們這麼做也不過分,本來無一物,我去後院撈錢了。”

空舟溜達過來,跟大方丈並肩而立,看著澈丹拖著麻袋的背影。

空舟:“師父,還是你能編啊,以理服人,這孩子這回終於不計較了。”

大方丈:“嗯,都沒追問字兒的事兒,看來是全信了。”

空舟:“師父,你那字確實寫得不錯。”

大方丈:“不是我寫的啊,不是你寫的嗎?”

空舟看看大方丈,大方丈看看空舟,兩人唱一聲佛號,這事不再提了。

惠能被大方丈問住,呆呆坐下,盯著自己的左手發呆,足足坐了三天沒動地方。三天后惠能對大方丈說,“確實是白砍了。”

又說,“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”

大方丈對澈丹說,“所以,拿這麼根指骨冒充舍利,不過分吧?”

澈丹:“南無,不過分,這就是舍利。大方丈,我想通了,你們這麼做也不過分,本來無一物,我去後院撈錢了。”

空舟溜達過來,跟大方丈並肩而立,看著澈丹拖著麻袋的背影。

空舟:“師父,還是你能編啊,以理服人,這孩子這回終於不計較了。”

大方丈:“嗯,都沒追問字兒的事兒,看來是全信了。”

空舟:“師父,你那字確實寫得不錯。”

大方丈:“不是我寫的啊,不是你寫的嗎?”

空舟看看大方丈,大方丈看看空舟,兩人唱一聲佛號,這事不再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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